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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家門,鵝黃色的溫暖光芒洩了出來,客廳傳來電視以及妹妹歡迎他回家的聲音。

「我回來了。」ファウスト應道,家裡養的幾隻貓咪紛紛跳躍著來到玄關、親暱的在他的腿邊磨蹭。

他放柔了神情,伸手揉了揉自從被收養到家中便被養得毛色油光水滑的幾隻貓咪,好一會兒才輕聲將牠們驅離,空出位子讓他方便把外出鞋換成室內拖鞋。

早前收到父母通知今天都會晚點回家的訊息,因此家中並不像平常一樣充斥著飯菜香。他來到客廳想問妹妹晚餐想吃些什麼,來決定要自己簡單做些什麼或是打電話叫外賣。

亮著的電視螢幕上一男一女正在為了某件事爭吵著,突然間劇情一轉,電視中放出抒情的音樂。

平常總是黏著他的妹妹因為父母不在、難得可以自己獨佔電視的關係,正聚精會神的專注在一部近來在年輕女性間風靡的連續劇劇情中。

劇中的女主角坐在副駕駛座上瞪著眼睛,眼睜睜看著坐在駕駛座上、身體緩緩傾向她的男主角,兩人四目相接,近得像要親上去了一樣。

ファウスト突然心裡感覺哪裡怪怪的,又說不上來。

但他並未多想,得到妹妹今天想吃外賣的答案後,ファウスト便轉身離開客廳到安靜的地方打電話,電話說到一半,身後傳來妹妹興奮的尖叫聲,還因此被話筒對面店家的員工緊張的問了一下。

「真是的……這有這麼好看嗎?」電話結束後,他無奈地瞄了一眼電視螢幕,此時的畫面上是令他有些尷尬的男女主角一邊拉扯一邊接吻的畫面。

專注在劇情上的妹妹不知道是沒注意到還是沒興趣沒搭理他,吸了口奶茶,眼睛一會兒放在電視機上,一會兒放到手機上跟遠端的友人文字即時交換觀劇心得,看起來十分忙碌的樣子。

ファウスト回到玄關把擱置在矮櫃上裝滿書本的提袋拎起來,突然想起數分鐘前自己在フィガロ的車上跟對方貼得極近、還能在對方灰色的眼睛裡看見自己身影。

那番情景奇妙的在腦海與妹妹沉迷的連續劇男女主角接吻前的畫面連結起來,使得他的腦袋莫名開始發熱。

煩躁感促使他想做點什麼,卻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些什麼,只是突然感覺冷靜不下來,越是強裝鎮定,那股環繞自己的男性香水味好像還近在咫尺,充斥在自己的鼻腔間。

他冷著臉把今天的戰利品拎回自己的臥室,有條不絮的將新書整齊的排放到書架上。

「ファウスト你真的很喜歡フィガロ老師啊。」腦海響起アレク爽朗的聲音,ファウスト逐漸強迫自己將情緒沉澱下來,皺起眉頭。整理書本的動作停了下來:「我……怎麼可能喜歡那個男人。」

連自己都感到疑惑的聲音低聲呢喃著。

輕挑的遊走在學生與老師間、偶爾不知道是無所謂還是從未覺得不妥地說著讓人笑不出來的玩笑、男女關係混亂、還老是對他說些莫名其妙的話,理所當然地認為自己一定會理解――

ファウスト本該沉澱下來的情緒再度因為想起フィガロ嘴角那抹總是輕挑揚起的笑容而陷入煩躁。

「不……アレク的意思怎麼會是這種喜歡,我到底在想什麼。」他沒自覺地手捏住下巴思考著,來回在房間踱步:「不管是哪種喜歡,我跟フィガロ只是師生關係,雖然這傢伙很沒老師的樣子,也不會改變事實……

嘴上碎念著,腦海卻又想起對方因為自己提起師生關係而隱隱不悅的莫名事件。

那男人到底是怎麼想的……這樣的疑惑直率的浮現於腦海。

令他驚訝的是,自己對這個問題的答案出乎意料的有那麼些好奇,同時又感到恐慌――模模糊糊的直覺,當自己去追求這個答案,或許他可以理解フィガロ那些全部讓他摸不著頭緒的話語,但他沒有把握當自己理解後,可以做出回應。

他不想因為無謂的好奇而去碰觸自己沒有把握的事情。即使是フィガロ,他也無意裝作魯莽無知的傷害對方。

心裡雖然這麼想著,但那股不知如何紓解、鬱結在心中的煩悶卻無法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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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居然跑來這裡了。

ファウスト壓低帽沿,遮擋行人若有似無飄向他的目光。

時間正值下午四點,街道壟罩在橘紅色的夕日中,許多店家還在為了即將到來的晚餐時段作開店準備。

外觀充滿年代感的高樓密密麻麻地排列在一起;老舊的電線不如新建的大樓,暴露在建築物的外面;電線桿上充滿了貼紙廣告黏了又撕、撕了又黏的痕跡。

但建築物面對道路的方向裝設了大大小小的招牌,以及街上來回走動忙碌的人們,可見這地方的商業娛樂活動依舊非常繁盛。

此時他換上私服,為了遮掩自己在這片區域過於年輕的臉蛋,還戴了頂鴨舌帽。來到位在市內知名的鬧區,同時也是過去他曾聽聞フィガロ經營情報屋時的長期根據地。

或許站在對方生活過的街道上,就能找到門路推敲對方的想法――自己對フィガロ的想法產生迫切卻毫無意義的好奇,這種無法以理性解釋的狀況,他不想告知任何人,更不想讓那個當事人知道,因此他選擇獨自一人在這裡開始夜晚活動前走走。

除了一般的餐廳外,街上最多的就是居酒屋、遊戲店,再來就是牛郎店、酒吧,還有招牌一亮起,便俗濫到難以忽略的愛情賓館。

ファウスト有種「真不愧是情報屋的根據地啊」的感嘆,各路牛鬼蛇神匯集在這裡都不奇怪。濃妝艷抹準備工作的年輕女人男人以及西裝筆挺的中年男子在幽暗的小巷走動著,街上時而出現幾位看來與他一樣不屬於這裡、不知是純粹來觀光或是一般的住民。

隨著夜幕降臨,人潮忽地大了起來,在各式各樣的店家門口排起人龍。油腔滑調招攬客人的聲音此起彼落,數十分鐘前寧靜的傍晚街道搖身一變,充斥脂粉香菸的刺鼻味道跟各家音響放出的音樂與叫賣聲交雜的鬧街。

也差不多該回去了,若是被家人問起今天沒有補習、人去了哪裡可不好交代――ファウスト這麼想著,轉身往回頭路走。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走了兩步,背後傳來年輕男性的聲音。

他只是單純回頭察看發生了什麼事,沒有想到那把聲音的主人與他的另一名男性友人氣喘吁吁地穿過洶湧的人潮,站到了他的跟前。

「那個、不好意思!因為看到你的臉覺得很漂亮,所以就……」比他高了半顆頭的男子話說到一半,被一旁的友人用手肘撞了一下,兩人互看一眼,像是用眼神交換了什麼他看不懂的資訊。那名男子整了整呼吸,挺起背脊直直的望著他:「方便的話,可以跟我交換Line嗎?」

「這個……」ファウスト皺起眉頭,下意識就想拒絕,卻一時找不到語彙。

還沒來得及組織語彙,嘈雜的人聲中傳來熟悉富有磁性的聲音,隨之便感覺到肩膀上被某種溫暖富有重量的物體從身後搭上,勾住他的脖子――只要見到那個人,便會從對方身上傳來淡淡男性香水味此時環繞著他。

ファウスト不知怎地,陷入莫名慌亂,沒有想過自己竟然會在這個地方遇見最不想遇見的人。

「抱歉,現在不方便呢。

「請問你是……?」搭訕的男子眼神不明所以的看向突然出現的フィガロ,視線從對方的臉移動到掛在ファウスト肩上的手臂,又移動到ファウスト變得困窘的臉色。

フィガロ勾起嘴角,搭訕的男子與其友人卻意會到對方的眼神毫無笑意的事實,微瞇的灰色眼眸中散發令他們背脊流下絲絲冷汗的魄力:「我?我是這孩子的老師。」

搭訕的男子早已被フィガロ散發出來的魄力所震懾,拉著友人打算離開現場。其友人卻不甘心就這麼打退堂鼓,即使心底發虛,仍語氣僵硬的頂回去。

「我們只是想交個朋友,老師現在連學生的Line要給誰都要管嗎?未免太過『盡責』了吧?」

フィガロ頭靠在ファウスト的腦袋上低聲笑了出來,勾在ファウスト脖子上的手臂微微收緊,隨著低沉的聲音開口,帶著濕氣,溫熱曖昧的氣息滑過ファウスト的耳邊。

「這孩子是我最重要學生,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對面的人還想說什麼,ファウスト不想一群人在大街上為了他的Line爭執,直接打斷兩人的對話:「不論老師有沒有資格插手我的交友狀況,我也沒有跟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交換聯繫方式的興趣。」

「交換後開始認識就不算是陌生人啦!」搭訕男子的友人見他開口,笑得瞇起眼來。

這個笑容讓他感到既油膩又輕浮,ファウスト不快地皺起眉頭。

再度禮貌拒絕後,他扯開フィガロ勾在他身上的手臂、乾脆地轉身就走,也不管身後的兩人會有怎樣的想法。

逆著人潮走了一小段路,追過來的只有那個剛被他甩開手也毫不在意的男人。

「已經要回去了嗎?不想再看看嗎?」

……沒有那個必要。」他想把フィガロ再度搭在他肩上的手拿開,這次對方卻說什麼也不願意放開。

「真無情啊,我可是聽說你來這裡,連衣服也沒換的過來了。」ファウスト這才注意到對方一身西裝革履,儼然就是剛從學校離開的樣子。

即使如此,ファウスト仍能感受對方的氣質絲毫不受服裝的影響,和諧的融入這片區域,不知是因為在這片街道生活過的關係,又或是フィガロ作為情報屋的特技之一

……我又沒拜託你。」

嘴上雖然這麼說,他也知道自己不該來這種地方,任誰知道一個高中生跑來這裡都會緊張,況且是深知這裡黑暗面的男人。

「是啊,都是我自作主張呢。」フィガロ抱著ファウスト的肩膀,將ファウスト大半身體攬進懷裡,同時把他頭上的帽子往下拉,擋住他的臉孔,同時也掩蓋了他大半視線。

身體突然被攬在男人微熱的胸口上使得ファウスト腦袋忽地一片空白,心臟跳動的力量彷彿比平時更大,要撞破胸口似的。視線被下壓的帽沿擋住,ファウスト只得靠在對方身上跌跌撞撞的走著,任由フィガロ帶著他不知要走去何方。

「不過萬一出了什麼事就不好了――現在稍微先配合我一下,可以嗎?」フィガロ眼神冰冷的掃向暗處觀察著他們倆的人們。

雖然那些人多半是好奇他怎麼突然回來這裡,但他不想給那些人產生任何誤會,讓偶然闖進這裡的ファウスト陷入一絲危機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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