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賤不成仁

初夏的莫克斯雖然炎熱，卻還有著少許春天的氣息，下過一場小雨後，天氣更為的涼爽。

然而比莫克斯的夏日更加熾熱的是，因為音樂表演而興奮得不能自己的卡爾洛。

在經過一整晚的選歌以及試聽之下，卡爾洛看起來情緒更加的高漲，背著他的吉他興奮得一邊哼著歌跳向國王為他們所準備的練習室前進。

而鮮少熬夜的芙流則是因此頂著一雙黑眼圈、半夢半醒的抱著樂譜跟在卡爾洛的身後，還撞了好幾次王宮的柱子。王宮的侍衛、侍女不忍的看著他紅腫的額頭默哀。

｢喔喔！就是這裡吧！超~~豪華的！超讚！｣卡爾洛打開練習室的門雙眼放光的大叫。

芙流瞇著眼恍惚的撞上站在門口的卡爾洛才稍微睜開眼，越過卡爾洛的肩膀看見練習室的全貌。

除了中央擺了一架三角鋼琴外，旁邊的架子上收納了各種樂器，書架上也擺滿了跟音樂相關的書籍。

卡爾洛開始興奮的在練習室裡轉，而他抱著樂譜飄向擺滿了音樂相關書籍的書架，除了一些他根本無法理解了高階書籍之外還擺放著一些初學者入門的簡單教學書。

正想將架上的其中一本拿下來看看，這時卡爾洛已經停止了在練習室上竄下跳的行為、坐定在鋼琴前笑著喊他過去。

神遊中被卡爾洛的聲音嚇了一跳，芙流緊張的小跑過去。

｢哈哈！那我們就開始練習囉！就先從這一首開始吧！｣拿過他手中的樂譜翻到某一頁，卡爾洛指給芙流看。

芙流失神的盯著那夜經過了一晚依然看不大懂的譜子，腦袋一片空白。琴音流暢在他耳邊，他卻不知該做何反應。

到了該開始唱歌的段落依然沒聲音，卡爾洛才注意到一臉緊張又茫然的芙流。

他輕輕的哼起歌，芙流注意到後緊張的照著歌詞跟著一板一眼的小聲唱起來。一首歌的時間結束，卡爾洛心滿意足的伸了個懶腰。

｢嗯~~！感覺不錯！再多練習幾次吧，你還可以嗎？需要休息嗎？｣

｢呃、不用……｣

｢那接下來我彈哪個音你就發出那個音，ok？｣

芙流戰戰兢兢的點了點頭。雖然他不知道卡爾洛想做什麼，不過他也不敢多問，乖乖的照做。

｢Do~｣

｢D、Do……｣

｢Re~｣

｢Re、Re……｣

｢Mi~｣

｢Mi~！｣芙流刻意想大聲點，而大聲的喊出來，反而讓卡爾洛驚了一下。

｢不錯嘛~聲音不要抖的話會更好，繼續吧！你這麼積極我都忍不住熱血起來了呢！｣

積極……？芙流沒想過有一天這個詞會用來形容自己，而且還是出於除了他的家人以外的人。

這樣子練了快一個小時後，他開始覺得口渴，卡爾洛也正好提出休息一下。

正想著請人送水過來，芙流卻突然感覺到異狀，轉頭一看－－原本緊閉的練習室的門不知什麼時候被打開一條隙縫。

從縫隙中陰晦之中似乎有人正看著自己……這麼想著，芙流不由得害怕起來，一步一步的後退到撞上卡爾洛。

｢嗯？怎麼了嗎？｣卡爾洛順著芙流手指的方向看去，沒神經的大笑：｢不用擔心啦！可能是聲之妖精在關注我們喔~！因為音樂會吸引他們嘛。｣

｢聲、聲之妖精……？！｣芙流視線驚疑不定的在卡爾洛跟被打開門的縫隙徘徊。

當然，他是絕對沒有聽過聲之妖精的存在的。但如果是喜歡音樂的卡爾洛說的話……說不定他看過？

｢……你們，在做什麼？｣門後傳來慵懶的聲音，芙流嚇得立刻抓著卡爾洛不放。

｢晤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門被一把推開，從後面跌出來的是他的大哥休堤曼跟弟弟露菲恩，還有一臉疑惑的站在他們身後的堂哥里德。

｢哥、哥哥……！｣

｢嘿嘿……｣修堤曼不好意思的搔著臉和路菲恩對視一眼，尷尬的笑了出來。

｢喔喔~！你們也是想來聽音樂所以過來的嗎？既然如此就早說嘛。｣卡爾洛單純的以為兩人只是想聽音樂而躲在門後而歡快的笑了。

芙流意識到兩人不知道躲在門後聽了多久，想到自己剛剛練習的模樣都被看到眼底，不禁害羞得燒紅了臉。

｢音樂嗎……｣佇立在門外的里德低聲喃喃，然後越過還趴在地上的修堤曼和露菲恩走了進來，好整以暇的坐在練習室窗邊的椅子上。

見狀，修堤曼跟露菲恩尷尬的學里德淡定的坐在一旁，只是看起來還是十分的侷促不安。

｢哥、哥……｣

｢我們只是有點擔心，想來看看你們練得怎麼樣……｣休堤曼抱歉的低下頭，露菲恩則是像犯錯的小孩似戰戰兢兢的縮在椅子上。

｢這沒什麼不好啊，對吧？｣還來不及說些什麼，卡爾洛熱情的說著，轉頭看向他。

｢對、對……｣

雖然對自己兄弟偷看的行為頗有微詞，但是這也是出於對自己的關心，所以他也不好說些什麼。

經過一番休息後，在休堤曼、露菲恩、里德的注視之下兩個人繼續練習。

直到夕陽西下、練習結束時，休堤曼依然跟剛開始一樣認真的神情坐在位子上完整的聽完他們的練習，露菲恩身體歪了一邊睡得香甜，里德則是一臉滿足的拿著一疊稿紙站起身：｢今天寫了三首不錯的詩。｣

芙流不禁覺得自己因為眾人的注視而緊張得發不出聲有點愚蠢，根本沒幾個在聽他唱歌啊。

卡爾洛站起來笑著拍拍他：｢你進步得很快，嗯嗯~再練習幾次一定就可以表演了！｣

｢真的－－？｣芙流不敢置信，有時他甚至懷疑這只是卡爾洛的溫柔，為了讓他更有信心的溫柔。

｢當然是真的啊！音樂這種事我是不可能會騙人的！｣卡爾洛豪邁的攬住他的肩，不過因為身高有點不夠，看起來像是艱難的掛在芙流身上。

｢好了好了，趕快去吃飯吧。練了一天一定很累吧。｣休堤曼一邊搖醒嘴角掛著口水的露菲恩一邊溫柔的催促他們吃飯。

疲倦的吃完飯後，芙流跟卡爾洛互相告別後就回各自的房間。

微風從未關的窗外徐徐吹拂，外頭傳來細微昆蟲鳴叫和樹葉沙沙的聲音。

明明前一晚熬夜、累得幾乎可以站著睡去，此時躺在床上芙流卻怎麼翻來覆去的都睡不著。

腦內響起鋼琴的旋律和蟲聲鳴鳴交錯。

從來沒有過這種狀況的他煩躁的坐起身，決定找點事情來做。

夜晚的王宮除了侍衛外鮮少有人走動，一向準時上床睡覺的芙流就更不用說了，每個看見他的衛兵無一不上前關心問候他一下。

站在無人的走廊上，芙流有點緊張害怕的推開門－－今天待了一天的練習室光景出現在他眼前。

本來想來讀點書，但發現自己怎麼都找不到電燈的開關於是作罷。

｢唉……｣

輕輕呼了口氣，他坐在白天卡爾洛彈琴的位置有點失神。

雖然卡爾洛不斷的鼓勵他……但突如其來的要他表演，真的辦得到嗎？他可是連樂譜都看不懂。

他不過是個總是被人忽略、不起眼的二王子而已。

涼風陣陣吹拂，腦內的旋律再度響起。

這次他輕輕地哼了出來。雖然不是要表演的曲子，只是在他腦內沒有歌詞的空白旋律，芙流卻覺得心里非常得舒暢。

這就是音樂嗎－－？

想起卡爾洛每次談起音樂興奮閃耀的模樣，總覺得，他稍微……能夠理解卡爾洛喜愛音樂的原因了。

就當芙流閉上眼放鬆自己時，門邊突然傳出｢吱－－｣的一聲。